洛阳秋夜，太学槐影森森。两个青年对坐石阶，酒气混着青草气息弥漫开来。
“本初兄，你我皆非池中物。”曹操拍开酒坛泥封，琥珀色的液体溅上他微髯的下颌，“他日逐鹿，当以何策争雄？”
袁绍仰头饮尽，酒液顺着他清瘦的脖颈滑入衣领，他忽将酒杯重重一磕，瓷片在石阶上迸裂如星：“天下英雄，岂独曹孟德有问鼎之志？”他眼中寒芒一闪，竟有泪光浮动，“我袁本初偏要叫天下人看看，庶子如何夺天！”
袁绍少时折节下士，知名于当世，曹操亦曾依附
<hr>一、庶子夺天
袁氏府邸深如海，袁术锦衣华服穿廊过院，佩玉叮当如奏清商。西厢偏院，袁绍独立月下，青衫磊落，檐角铁马在风中铮铮作响。
“好个‘四世三公’！”他忽对身侧心腹轻笑，笑意未达眼底，“袁公路视我如家奴，董仲颖授他后将军，予我不过渤海小郡。”他袖中手指缓缓收紧，“这袁字大旗，终需我来扛。”
他剑眉一扬，忽如寒潭映月：“且看这庶子，如何搅动风云！”
袁绍为庶子，过继伯父袁成；董卓封袁术后将军，袁绍渤海太守
<hr>二、洛阳棋局
大将军府邸，熏香浓得呛人。何进焦躁踱步，甲胄铿锵：“十常侍盘踞宫禁，如附骨之疽！”
袁绍端坐如松，指尖轻叩案几：“昔郑伯克段于鄢，除恶务尽。”他忽压低声音，“何不召四方猛虎入京？刀锋过处，腐肉自落。”
消息传出，洛阳震动。曹操闻讯闯入，须发戟张：“本初！引外兵如纵豺狼入室！”
袁绍只垂目凝视茶汤涟漪：“孟德只见豺狼，不见困兽犹斗。此局若成，士族百年枷锁可解。”他抬眼时，眸光锐利如淬火之剑。
<hr>三、虎啸关东
渤海郡衙，檄文如雪片飞入。袁绍展卷而观，忽仰天大笑：“董旻小儿坏我大事，却送我讨董大义！”他振衣而起，佩剑撞上玉带钩铮然作响。
酸枣会盟，十八路诸侯旌旗蔽日。袁绍登坛祭天，玄衣纁裳映着燎火，竟有帝王气象。曹操在阶下仰望，忽觉背脊生寒——此人龙章凤姿，岂是史书所言“色厉胆薄”之徒？
席间暗流汹涌。袁术冷笑掷杯：“盟主？家奴耳！”袁绍恍若未闻，却向侍从低语：“传令公孙瓒，黑山贼张燕头颅，可换幽州粮道畅通。”轻描淡写间，杀局已布。
<hr>四、冀州风雷
邺城深秋，韩馥在府中坐立难安。信使仓惶奔入：“公孙瓒白马义从已破清河！”
袁绍适时登门，广袖当风如垂天之云：“使君勿忧。”他指尖划过地图，“吾有良将麹义，可破白马。然需冀州粮草为继。”忽又叹息，“若使君愿共襄盛举，这冀州牧印信...”
韩馥面如死灰交出印绶时，屏风后转出谋士沮授，击节而叹：“明公此局，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冀州，真国手也！”袁绍抚掌大笑，声震屋瓦。
<hr>五、界桥惊龙
界桥霜晨，朔风如刀。公孙瓒白马义从列阵如银涛雪浪，蹄声撼动大地。
“麹义！”袁绍金盔映日，“先登死士何在？”
八百壮士伏身大盾之后，强弩机括咔咔作响。白马洪流冲至百步时，袁绍令旗劈落：“放！”
箭雨蔽日！前排白马如割麦般倒下。麹义率死士撞入敌阵，刀光过处血浪翻腾。公孙瓒败退时回望战旗，见袁绍立马高坡，青罗伞盖下神色冷峻如神祇，不由胆裂：“袁本初用兵...状若鬼神！”
<hr>六、官渡星陨
黄河怒涛拍岸，官渡连营百里。许攸夜奔曹营的消息传来时，袁绍正观星台独酌。
“天不助我？”他摔碎酒盏，碎片溅上郭图谄笑的脸，“若吾亲率死士冲阵...”
帐外忽报：“沮授槛车押到！”袁绍挥袖：“带上来！”昔日谋士镣铐啷当，须发沾满血污泥泞。四目相对刹那，袁绍猛地背转身去，肩头微颤。帐中死寂，唯闻黄河呜咽。
数月后袁绍病逝邺城。送葬那日，冀州百姓白衣如雪。有老妪伏棺哭嚎：“使君去矣！谁恤我寒耕热耘？”哭声汇成悲风，卷过漳河两岸青青麦田。
<hr>七、结语
曹操破邺城后，独至袁绍墓前。新坟草色初萌，他斟酒三杯洒入黄土。
“本初啊本初，”他摩挲着冰凉墓碑，竟有泪滴落，“世人只见我官渡一炬，焉知你界桥神锋？”忽又冷笑，“若你多活十年，这万里江山...”
西风卷起纸灰盘旋如墨蝶。暮色里，谋士程昱远远望见主公背影微佝，竟似瞬间老了十岁。乱世棋局终有胜负，可当最大的对手化作坟茔，胜者眼底为何只剩无边落寞？
袁绍半生纵横，北中国十年霸主岂是幸致？他输给天命，输给人心鬼蜮，却从未输过雄才大略。当史册被胜利者浓墨重彩地书写，那个折节下士的庶子、运筹帷幄的盟主、界桥横槊的统帅，终在时光深处化作一缕不甘的英魂——在黄河怒涛声里，在冀州麦浪深处，隐隐传来龙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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